行き止まり

 

【出轟】归零

绿谷出久死亡设定注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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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爆豪胜己两手插着口袋,永远上扬的眼尾稍稍耷拉下来一点,睥睨着眼前的病床。 
  
  能解读出来他现在的心情是悲伤还是不屑的,除了他的父母,恐怕就只有现在躺在床上的他的幼驯染。 
  
  “呵,”爆豪胜己笑了一声,“这么弱,算什么NO.1英雄啊,废久就是废久。” 
  
  “现在的NO.1已经是你了,爆豪。”坐在一边的轟焦冻这样回他。 
  
  爆豪看了他一眼,没有说话。 
  
  事件已经过去两周。英雄DEKU在应对一场恐怖袭击时重伤濒死,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总算保住一命,却陷入了长期昏迷。
  
  有民众自发组织了祈愿活动,而遗憾的是神佛对这样一个单薄的生命没有展现出半分垂怜。一周前,星期五的上午,医院宣布DEKU——本名绿谷出久——脑干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,丧失所有机能,符合脑死亡的判定标准。
  
  被判定「死亡」的绿谷出久仍靠供氧维持着呼吸,他的心脏还在跳动,但这微弱的生命象征也随时会熄灭。
  
  “你看,他的伤口在一天天愈合。”轟焦冻掀开被子的一角,示意爆豪胜己看那条缠着绷带的手臂。他看向绿谷出久的眼神温柔得要滴水,从高中时代算起,他和绿谷出久已经做了近十年的恋人。
  
  “可是他不会醒过来了。”爆豪胜己执意要把现实的残酷摆在轟焦冻眼前。
  
  轟抬起绿谷出久的左手,和自己的右手十指交扣。绿谷的指甲长长了一截,指甲盖有些苍白,但仍然是鲜活的淡粉色。同样的,他的毛发也在照常生长,身上细小伤痕的血痂在渐渐脱落,露出新长成的皮肤。
  
  绿谷出久仍然活着。为了证明自己的认知,轟低下头将脸贴在绿谷的手上,从皮肤接触的地方能感受到脉搏的震颤。
  
  同时他也清楚地明白,绿谷出久已经不会睁开眼,不会站起来给他一个拥抱,在耳边轻声跟他道歉说「对不起,轟君,让你担心了」。
  
  “他是个「英雄」,不会希望这样没有尊严地受人摆布。我要说的就这些,葬礼之前都不会再来了。好自为之。”
  
  
  绿谷出久的心脏跳动得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久,就像他本人一样,执拗又顽强。
  
  很快就一年了,轟焦冻翻了翻桌上的台历。他今天是早班,下班后还早,照旧来医院陪绿谷出久坐一会。
  
  他有空就会过来,有时小声汇报一下今天发生的事,有时什么都不说只是盯着恋人的脸看。但他会尽量避开和绿谷的父母同时出现在病房,他觉得那只会让他们更加难过。
  
  同样的年纪,为什么我家儿子死了,你却还好好地站在这里?
  
  他知道绿谷妈妈不会这样想,可他每次跟她对视的时候,都忍不住想要逃避。
  
  绿谷出久静静地躺着,靠着呼吸机和输液管「活」着,唯一还能像个人一样做到的就只有呼吸和排泄。
  
  早年锻炼出来的肌肉已经萎缩了,苍白又缺乏光泽的皮肤松松地包着骨头,作为英雄勋章的一道道疤痕倒是显得更加醒目。

  轟习惯性地握住绿谷的右手,用指腹一寸寸摩挲着无力的手指。抚摸慢慢变成了亲吻,然后他掀开被子,倾身将头搁在绿谷出久的胸膛上,尽可能小心地不碰到对方身上的导管。
  
  咚、咚。咚、咚。
  
  心跳的声音。这是让他们相信绿谷出久还「活着」的唯一证据。
  
  轟焦冻感到越发地心慌,最近他总是这样。
  
 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
  
 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他不可抑制地这样想着。
  
 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,他仿佛做错了事般急急地起身,将被子重新仔细地盖好。
  
  一条新短信。来信人是「引子阿姨」。
  
  轟犹豫了一下,然后解锁打开信箱,内容只有短短两行。
  
  「轟君,打扰了,现在在工作吗?如果有空的话,阿姨想跟你聊聊。绿谷引子」
  
  
  
  谈话的地点是在绿谷家。具体来说,是绿谷出久住过的房间。轟焦冻听了绿谷引子找他来的原因,心想这个地点选得未免太狡猾了一点。
  
  “……前段时间开始,出久他爸爸不止一次跟我说过这个想法了,其他亲戚朋友也曾经谈过这方面的事情。其实我也明白,让出久这样吊着一口气也没有任何意义,就像隔壁胜己君说的,出久本人想必也不希望这样……”
  
  轟焦冻的心揪了起来。
  
  “可是啊,可是我无论如何也……我下不了这个决心啊。虽然我是他妈妈,可是儿子长大了,很多事就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一一跟妈妈说了。所以轟君,你才是最了解出久的人。所以、所以,我想问问你的想法。”
  
  绿谷引子消瘦了很多,跟绿谷出久有着八分相似的眼睛此时盈着泪水,像是期待着什么般看着一直沉默的轟焦冻。
  
  “轟君怎么想呢?……如果你也跟我一样,只要你也说想让出久继续「活」下去的话……”
  
  小小的房间挤满了夕阳的残晖,书架上摆着几个仍然崭新的欧尔麦特模型,另一侧的柜子上摆着几个相框,相框里是不同时期的绿谷出久。房间很干净,看来绿谷妈妈时不时会来打扫。
  
  轟忍不住苦笑了一下,为什么要逼他做决定呢?
  
  “我们没有人能代替他决定生死,即使是赋予他生命的您和叔叔也不行。可是,既然他选择成为英雄,既然他当时决定投身战局,他就已经……”
  
  轟焦冻觉得喉头哽得难受,他咽了口唾沫,才接着说下去。
  
  “……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。”
  
  
  
  三天后,他再次收到来自绿谷引子的信息。
  
  「谢谢你,轟君。我和出久爸爸都决定了。」
  
  
  
  人的社会关系真的是非常奇妙的东西。绿谷出久在亲人的意志下多「活」了一年,而现在,他又将在这些亲人的注视下「死」去。
  
  来最后跟绿谷出久道别的,只有他的父母和恋人,还有他的主治医师。
  
  “那么,现在进行导管拆除。”
  
  医生站在床头,向三人进行确认。绿谷引子拿手帕捂着嘴,眼睛早已通红,一旁的绿谷爸爸朝医生点了点头。
  
  轟焦冻站在床的另一侧,静静地看着用于给绿谷出久供给营养的导管被慢慢拔出,好像正有什么东西也从他的身体里慢慢剥离。
  
  “接下来我将切断供氧。”医生将手中的导管放在一边,再次慎重地说道。
  
  没有人说话。绿谷引子靠在丈夫身上,几乎要昏过去,而轟焦冻也只是低着头。
  
  医生得到了默许,开始下一步动作,他稍稍弯下腰,要去拆固定在绿谷出久头部的面罩。
  
  “等等!”
  
  医生有些惊愕地抬头看向突然按住他的手的轟焦冻,一直默不作声的青年祈求般看着他,眼眶红了一圈。
  
  “求求你……不要……”
  
  他以为他已经可以习惯没有绿谷出久的人生,但原来他还没有。即使不会行走,不会说话,绿谷出久依然在那里,他的存在之处就是最能让轟焦冻安心的地方。
  
  轟低着头,攥紧了拳头,拼命扼制着浑身的颤抖。
  
  现在,他马上就要失去他的安身之所了。
  
  没人能救他。无可挽回。告别。
  
  “……对不起,让我再跟他说一句话。”
  
  医生理解地点了点头,退到了一边。
  
  轟焦冻半跪了下来,捧起绿谷出久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脸颊边。
  
  “一直以来,谢谢你,绿谷出久——你是最棒的英雄。”
  
  他突然哽咽了,慌忙低下头用衣袖蹭着险些落下的眼泪。
  
  “谢谢你,出久,谢谢你出生在这个家。”绿谷引子也轻声说道。
  
  绿谷出久已经不会听见了。他们是说给自己听的,他们是在跟自己心里的绿谷出久做最后的道别。
  
  轟焦冻站了起来,朝医生颔首。
  
  
  
  
  泣いちゃダメ、泣いちゃダメ、でもほんとは言いたいよ。
  「行かないで」
  
  
  
  ————
  END。
  对不起,是一个从头到尾都非常悲伤的故事。
  
  关于脑死亡的设定:
  本来在脑死和植物人之间纠结了一下,但是外伤所致的植物状态的话苏醒的几率是相对较大的,那么如果是我我也会坚持等待苏醒的那一天。脑死的话就是没有苏醒的可能了,大部分判定脑死之后一段时间内心脏也会停止跳动,然后我查到确实有脑死亡之后身体机能依然正常运转的例子(而且“活”了21年),所以还是给了绿谷脑死亡的设定。(资料基本来自百度和维基)
  最近一直在做生死观的课题然后脑子里跳出好几个死亡梗……一年后做完这个课题我可能会变成一个很玄的人……